2011年2月28日 星期一

閱讀書目:大江大海一九四九 ── 龍應台 (讀書心得)

作者:匿名

首先,我想先整體述說一下這整本書的架構還有龍應台女士想傳達的想法。這本書在龍應台女士毫不矯揉造作的文筆下,搭配著各種史料,撰寫成一則則有血、有淚,觸動人心弦的故事。而整本書所想傳達的,正如作者最前面所寫的。歷史,到現在已經邁入了二零零九年,他要如何跟一個出生在一九八九年,也就是現今二十歲,人生才剛要開始翻開輝煌燦爛一頁的青年,去敘述一個他不曾經歷過的時代?而看到作者所做的引言,簡單的譬喻,行道樹,就如同我們不曾停下腳步來問他們是什麼樹一樣,這簡單的譬喻讓人真切的意會到我們根本不曾試著去知道上一代所經歷的歷史,更遑論去了解。


本書的第一部,講述的是龍應台女士的家人。作者的母親在一九四九年離開故鄉,之後來到台灣,當時人們的心態,對於來到台灣這件事,抱持著只是暫時來台灣「躲躲雨」的想法,甚至連要來到台灣,連確切的位置都是不知道的。而他們怎樣也料想不到,這場雨,一下就是六十年。作者的母親一個人帶著小孩隻身在陌生的土地開始全心的生活,而最使她難以忘記的,就是淳安的新安江水,在作者的母親心中,即使是阿爾卑斯的冰湖也不及家鄉的山水美。而終於等到能夠返鄉,沒想到卻已經是人事全非,古城早已經淹沒在水鄉澤國之中。因為當時毛澤東所提出的超英趕美計畫,建築水壩,千山鄉成了千島湖。而淳安古城過往的景象,竟只能從一個年過七十的長輩一筆一筆勾勒出了畫中,想見古城那過往的繁華富麗,而諷刺的昰,在水壩建成後四十幾年,當地政府為了觀光派人再度潛入水底,找尋那已淹沒在水底的古城風貌。

而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作者的母親一般的「幸運」,在當時那樣艱辛的環境裡,作者的母親就看見了有個母親只因離開火車小解,從此與自己親身骨肉分離的景象。更甚者,這個時代更造就了即使是親生骨肉,相見竟然如同陌生人般的情況,作者的母親只能在不捨中離開自己的孩子。時代的無奈連人與人之間的聯繫也一併斬斷,是要一個怎樣的大環境底下,怎樣的政治背景,才能發展出這樣一個失去了人性的世界?

一九四九,是個在普通不過的一年,作者翻閱衡山縣誌,裡面所記錄的天災、人禍,甚至大人小孩以看殺人為樂,甚至是在刑場上,對著屍體踢個幾腳,累了,在回到家裡,要怎樣一個悲哀的時代,才能孕育出這樣畸形的生命景象?看著縣誌裡所記載的種種時代的悲劇,想著,一九四九,真的有那麼特殊嗎?長久以來的戰爭早就使人們失去了彼此之間的同理心、同情心,在任何一年所發生的慘劇、戰役、兵燹、天災,有哪個比不上一九四九所代表的時代意義?由此看來,一九四九真是在普通不過的一年了,不是嗎?

而當作者的父親在像作者及其他子女述說當年時,猶如作者一開始所做的引言,對於那些小孩們,上一代的歷史他們並沒有多大的興趣,甚至是充滿了嘲諷,是的,如同作者講的,現在的青年有誰對於上一代的歷史有興趣呢?甚至即使上一代想將他們的歷史分享與我們時,我們真有辦法理解其中代表的意義嗎?我們真能體會到那個時代的辛酸嗎?我們很難想像,一碗白米飯對一餐而言是多麼難得,而又是怎樣的母愛,讓作者的祖母一天都未吃只為了讓作者的父親吃到一碗白米飯。而作者的父親之後離家,而此生最後一次見到自己的母親,就是在一九四九年,一雙白布鞋底,刻劃多少的愛在裡面,也刻劃多少這時代裡難以言喻的心酸。

本書的第二部,作者訪談了許多人,戰爭,並不是只有發生在大陸、兩岸、亞洲,同時也發生在世界各地,而同樣的悲劇也不斷的重複上演。逃離自己定居已久的故鄉,作者訪談到一位教英格麗特的人,他們全家遠逃出國,走前英格麗特給自己的朋友留下信息,而終其一生他們卻沒有重逢過,戰爭所導致的分離,猶如追火車的女人章節裡的女人一般,有時錯過了、失去了,就是一輩子。

作者筆鋒一轉,回到了一九四九年的中國,以一首管管的詩,帶出了因為戰爭,滄海變桑田的感慨,接著作者與管管之間的訪談,說到了「抓兵」的現象,在那樣的時代裡,有著用類似綁架手段的一個巨大組織體,這個巨大組織體不是別的,而正是我們一直以來以為要保障人民身體自由安全的國家,在這個戰爭的時代裡,這是何等的矛盾而又諷刺,國家本該是保障人民自由的存在,而今因為國家美其名的另一個目的「保護人民」,而以侵害人民的方是強迫人民成為軍人,這中間或許說不清誰是誰非、誰對誰錯,但這看起來不像是一場可笑的鬧劇嗎?而這卻又反映出這個時代是何等的慘烈。管管的母親眼睛幾乎瞎掉,而且還是纏足,而為了見兒子一面,在這個戰爭動盪不安的時代,這也許可能是這一生最後一面,是以又跌又爬的方式來到管管眼前,而兩人間的心酸已經不是言語所能表達,當一名身為人子的以瞞騙的方是希望讓母親寬心時,做母親的也同樣不斷為孩子著想,一個大頭代表著家中一半的財產,而這一塊大頭,早已經超越了它本身所具有的價值。而冷酷無情的士兵,卻又是在怎樣的時代薰陶下,竟然能夠如此冷血的對待這樣的母子,只是為了戰爭、只是為了找人負責當挑夫的工作,或許,說是挑夫已經是相當美化的字詞,按照他們的看法和對待方式,他們所從事的工作跟牲畜沒有兩樣,甚至更之後章節裡的日本兵也是這樣對待俘虜和抓來的人,相似的情景在世界各地不斷發生。

在這樣萬般無奈的時代裡,為了家裡薪火的傳承,各式各樣的悲劇也在各個地方發生,學生也顛沛流離,組成聯合中學,過著飲食不濟的生活,而為了分散風險,張玉法與自己的哥哥分別北上南下。而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碼頭,有搭上船的,有留在港口的,只是,留在港口的人,轉過身,卻往往不知道自己今後要如何是好。而抓兵現象也在學生裡發生,組成聯合中學的學生只要有一定身高就得當少年兵,而有七名一路上苦難相攜的師長,為了這些小孩的教育而替他們申辯,得來的卻是隔天早報上的槍決匪諜七名的新聞,這樣為流亡的學生全力發聲的師長,在那個保密防諜、動員戡亂的時代巨輪下,就此殞落。而這又該歸罪於當時的國民政府嗎?答案卻仍不是三言兩語、隨口說說就能夠指責誰對誰錯,作者提到,在徐州會戰的戰場上,五十五萬的國軍被包圍殲滅,關鍵的原因之一就是共產黨的間諜系統,之後,防跌成了國軍的第一優先。如同作者說的,很多殘酷,來自不安,尤其在那樣的歷史鐵閘裡。

流亡學生的設計並不是在國共內戰的時候才開始的,在與瘂弦的訪談裡,早自抗戰的時候就開始有了這樣的計畫,只是時過境遷,當初是為了抵抗日本的侵略而採取的手段,在之後的國共內戰裡,起而響應的少之又少,畢竟,這裡是自己的故鄉,誰還願意顛沛流離、離鄉背井?而瘂弦與家人的一別就是天人永隔。而當時的大陸,對於台灣有著許多美好的遐想,確實,在當時天災人禍的大陸上,荒廢的農田、乾旱、戰火,遠在海上的台灣只能用富饒來形容。流亡學生的遷徙也並不是只有往台灣,也有分支朝著越南前進,戰爭的慘烈,殘破不堪的屍骸、高掛樹枝上的身體殘肢,甚至為了不被人發現逃過搜索,摀住幼兒的嘴,結果孩子竟然窒息而死,這一幕幕的慘劇接連映現在我們眼前,字裡行間,不假雕飾,而這般景況根本不是我們所能自己想像的。前往集中營,卻又不是這一連串悲劇的結束,在營養不良的情況下,疾病流傳會變得特別快,而屍體又會醞釀新的疾病,這在現在我們付足豐饒的社會裡,變得很難想像,對有錢人而言,不愁吃穿,他們怨嘆的昰手上的錢、權、力不夠多、不夠大,而窮人卻只是求全家一頓溫飽。

而又有多少人真的懷抱著壯志,卻在集中營地裡任他的生命消逝,寶善就是其中之一,為了實現他的愛國抱負,從對日抗戰時他便投身軍旅,直到國共內戰,最終卻怎樣也沒想到,國民政府的敗北,而在集中營地裡懷抱著怎樣的熱情虛耗掉他的生命,以及回憶那曾經奉獻的青春。在那輾轉流離的一代,每個人的生命都能寫成一篇洋洋灑灑、斑斑血淚的傳記,

本書的第三部,作者談到的昰地緣,作者龍應台,看著他的名字,不難讓人聯想到作者出生的地方,以及他不是本地人的背景,一個「台」字,寫下了一路上的顛沛流離,也表示了對於安定生活的渴望,是上一代將希望寄託所產生的烙印。而把台北的街道圖打開正是一幅縮小的中國地名地圖。這或許會被不知情的人所誤解為是國民政府打敗後遷台,希望光復大陸所做的改變。而作者提出了具體的史料說明了早在一九四五年,光復台灣時,這些地名已經被命名了,甚至連建國、復興等等的字詞也早已經使用,而這些地名,或許也成了那些離鄉背井來到台灣的人,些許的心靈慰藉吧。作者接著以街道做為地點的連結,提到許多地方殘酷的戰爭景象,而一幅生活上不值一看的一景,卻讓我印象深刻,早上,洪在明在長春的街上,看到一名乞丐彎腰在垃圾桶找東西吃,下午也是相同,乞丐的臉上還帶著笑容,走近一看卻才發現那是個凍死的人,而街上行人不斷的從這乞丐身邊經過,令人不勝唏噓。

接著作者訪談一位德國人漢茲,當時的德國究竟是解放還是淪陷,當時的德國小孩對美國軍人恨之入骨,拿著石頭丟向坦克車,而美國是兵卻向他們丟了一把一把的巧克力,在那樣困頓的環境裡,那是很難得的糧食,於是美國兵成了孩子們喜愛的對象,這看來究竟是美國解放了德國,還是說德國淪陷了呢?是不是這也算是一種征服?只是用兵不血刃的方式,只是用不暴力的方式。作者與另外一位德國人飛力普談到當時的德國人在俄國死傷慘重,而竟然是得到飛力普的毫不在意的一句話,令人訝異,飛力普接著說到之前德國人給世界帶來的戰亂,而這個戰亂遠遠超過德國人的死傷。所以在之後當德國下令參加聯合國軍隊時,有青年士兵大步走出軍營,將槍和頭盔放下大步離去,因為他們深知上一代為戰爭所付出的代價,以及他們所造成的無數悲劇。甚至在投降上,英國,只要雙方實力懸殊,將領是可以願意承認失敗,帶領所有人繳械投降的,這在二戰時的新加坡便已發生過。反觀中國的國共內戰呢?是一個怎樣的文化,衍生出了絕對不能輸,抗戰到底的心態,當大勢已去時仍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而同時仍舊繼續實行著殘酷的手段鎮壓、獲取兵源,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人們竟然因為這樣的時代薰陶下,變得殘酷而冷血。

畫面再度回到中國,崇禮,國民政府在收復了之後,邀集了記者團來報導,而這說來就現在而言就是作秀,只是這秀卻是以一具具冰冷、滿目瘡痍的屍體主演。而讓這場秀變得精采的則是來認屍的親人,以在找到自己親人屍體後所發出的震天哭聲做為配樂,而這些記者們並不敢問為什麼國民政府要讓這些殘破不堪的屍骸曝屍這麼久,這場主題為「共軍的殘暴」表演當然以悲劇落幕,而也確實收到一定的成效。不管在人情、道德上,這看似毫無人性的舉動,背後卻是經過許多精妙算計的,在政治上,想盡辦法的抹黑打壓對手,而在這階段,他們確實做到了。與此同時,國民軍卻完全忘記自己的殺戮行徑,以各種名義、手段迫害所有異議份子,將之打為共匪處置,而這當然也不會出現在這場名為「共軍的殘暴」的表演中。在這個年代的政治上沒有真正的是非對錯、沒有道德理念,完全的泯滅人性,只為了獲取自身最大的利益,以及最終的勝利。

在這價值觀針鋒相對的局勢裡,盧雪芳看到了極為冷漠殘酷的一幕,一名國民黨的軍人半張臉被削去,卻換來八路軍冷淡的一句;那就是國民黨的下場。枉顧身為同樣民族的人的生命,只因為身在敵對的立場,就能將對方的生命視如草芥。而抓兵的現象甚至擴及到年僅六歲的孩童、結婚當中的新郎,就算最後拼盡全力跳下運輸船艦的,卻被無情的射殺,又或者游不動逐漸的沉入海中。而乖乖抵達目的地的「少年兵」,在軍事訓練下,剝奪了六歲孩童笑的權利。這個人吃人的時代已經失控,無人再可駕馭。

說是人吃人的時代,這一點也不誇張,在本書的第四部開頭,作者的筆來到二戰的俄國,在圍城再加上低溫、缺乏燃料的的情況下,人們吃食貓狗、老鼠、馬,甚至家裡有人餓死、凍死也將屍體藏起,為了領取分配的口糧,而送到郊外掩埋的屍體,卻會在半夜裡被人挖出來吃。在這樣的艱苦的環境裡,甚至連親情也可能遭受現實的考驗,一本坦妮雅的日記被發現,日記中無比誠實地寫出他的想法,她瞪著還沒死的母親,心中渴望母親快點死去,而母親當然也從他的眼中明白些什麼。慢慢的,坦妮雅的親人一個一個死了,甚至在日記上寫下名字、日期時間,最後寫著「只剩坦妮雅」,這多麼令人感到心寒。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中國的國共戰爭,有誰能想像,赤裸的嬰孩被丟棄在外,還沒死去,像蟲一樣在地上蠕動嗎?這早就已經超脫我們生活在現代的人的認知。甚至作者在跟于祺元老先生的訪談裡,曾問到吃人嗎?答案昰:「那還用說嗎?」

在這樣一個偌大的戰爭裡,太多此生難忘的景象,作者與林精武的訪談裡,哪個不是讓人印相深刻的經歷?而這些全都埋沒在滾滾歷史洪流裡,連名字也不曾被記下,他說道,日本人會盡其所能把每個犧牲戰士的骨灰送到家人手上;美國人會在戰場上設法回收每個陣亡者的兵籍名牌。那國共戰爭呢?在這場自己民族自己內部的戰爭中,雙方根本就已經殺紅了眼,根本從未想過為他方留下名字或者將遺物交給他的親人。甚至包括自己的同袍,也有著這樣的記述,為了渡過一條河,到最後他們是踐踏著一直以來支持自己的人民,還有自己的同袍的屍體走過。而每一條生命背後牽動著多少人?又有多少顆惴惴不安的心,在那漫漫長夜裡為遠方的人獨自祈禱,有多少思念與徬徨在這個時代裡蔓延?。他們的犧牲從未被任何人銘記,他們的名字埋沒在戰火之中。而這些歷史卻不曾被我們所知,有太多太多,真的太多的血淚,淹沒在一本本的歷史教材之中,長春的圍城,餓死的景象猶如人間煉獄,而出現在歷史教科書中的,卻昰兵不血刃的解放軍行動,歷史,真我們所被教導學習的嗎?或許不過昰一群人為了傳頌或者逢迎特定人而大加讚揚他豐功偉業所寫成的「傳記」,而他們的失敗,甚至是愚蠢從來就不是出現在書本之中的內容,其中多少血淚、多少殘酷,有時最多只是書中的一筆數字,更多的昰從未出現過,就這樣隨著歲月逐漸被埋沒、淡忘。

本書的第五部,一開始述說中日戰爭過去了,一切才又顯得祥和,但是內戰的氛圍已經開始醞釀,即使戰爭過去,人們卻已經習於殘酷,勝者對於敗者開始進行殘酷的報復行為,裡由當然是當初戰爭時候所遭受到的各種殘忍的對待。戰爭會被記錄下來,但多少寶貴生命的消逝卻只能在歲月流逝中被遺忘。如作者所寫的:「一場戰役,在後來的史書上最多一行字,還沒幾個人讀;但在當時的荒原上,兩萬個殘破的屍體,禿鷹吃不完。」而在收復台灣的光輝底下,是我們一般認知上的七十軍,又或者常被戲稱為是叫化子軍,殘破的國軍進入台灣,而原本期待的人民們大失所望。但卻有個二十三歲的年輕大學生,岩里政男能夠想到:「為了我們的國家,國軍在這樣的裝備下能打贏日本,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我們要用尊敬的眼光看待他們才是。」這人後來恢復他的漢名,李登輝。如作者所講,在那樣的情況下,能說出這話的二十三歲青年,同情的能力和包容的胸襟是何其之大?而同時也讓我們以另外一個角度想想,多少人將青春、甚至生命奉獻在這場保衛國家的戰爭,這個一直以來被人們所看不起的國民軍,是不是該得到我們所有人的尊敬?

回到中日戰爭裡,作者訪談了許多當初日本在台招募的志願兵,當然,名義上是以作工的方式號召,但是實際上到了之後卻是接受軍事訓練,有的充當兵源、有的則是看守員、有的昰軍眷,或者說是軍人的佣人,各式各樣的名目。這在國共戰爭時也是如此,只是方法手段各有不同。而戰爭時的虐待戰俘的事件也不斷發生,在戰後大審其中更包含了四十五名的台灣兵,出於命令不得不如此,但是在戰後的大審裡,又有許多引人深思之處。作者訪談當時的一名遭受戰後大審的台灣兵蔡新宗,但當時他們所管轄的地方並沒有對戰俘作出虐待行為,甚至還有善待戰俘的情況,另一方面,台籍的看守員其實還受到日本兵的欺侮,而大審仍然為他們安插了罪名,判了十年的刑,說穿了,不過就是需要有替罪的羊,更在國際上做個秀,美其名是給那些被虐致死的俘虜家屬一個交代。可是戰犯真的就只是戰敗者那一方嗎?從作者與蔡新宗訪談中不難想見,戰勝的就沒有戰犯嗎?而在第七部裡,卻有著更為荒謬的事情,東德的共產黨也接受審判,但是決策高層卻將要求士兵阻止人民離境的命令說成是沒有發佈「逃亡者殺」的命令,於是法庭的判決是判個別士兵有罪的。這在日本的戰犯大審卻是另一番風貌,負責下令的日本隊長在法庭上承認他的下令,一肩挑起罪責,但是台灣兵們還是被判了重刑。

最後,在幾則訪談及口述的故事裡,作者帶領我們看到了幽微的人性,即使是在這樣一個戰爭的年代,人吃人的環境下,也並非完全失去了人性的光輝。台籍日本兵為病重中的俘虜偷出藥來;在跟日本兵的溝通下,日本兵停止侮辱形式的給予。像是在為這樣一個人性已經殘破不堪的時代,點起一盞深夜裡的明燈,照亮那黑暗的時代。而這些故事又似是在做一個收結,這些故事讀來並不像前面的那般銳利,但卻從平淡的語氣中帶出一則則無法回頭的生命歷程,如作者曾寫到的:「有些人生,像交叉線,在一個點偶然交錯,然後分散沒入渺茫大化。」他們的人生都已經無法從頭來過,在那個戰爭的年代裡,天災與人禍的交互作用下,有太多生命的消逝,甚至是一文不值的死去,遭到歷史洪流的淹沒,單單只是歷史教科書上,短短一行記述,甚至一個數字。只因為那是個人的價值已經完全喪失的時空。又正如作者最後所寫的:『太多的債務,沒有理清;太多的恩情,沒有回報;太多的傷口,沒有癒合;太多的虧欠,沒有補償……太多、太多的不公平,六十年來,沒有一聲「對不起」』。戰爭所帶來的,效忠國家的問題、勝利失敗的問題、利益輸送的問題,甚至只是政治上的考量,太多的選擇被這個時代踐踏、埋沒,我想,對於經歷過這時代的人,他們有太多的如果,是不是當初做了其他的選擇,現在的他們又會如何?而這段歷史又會怎樣被銘記?如果真的能夠重來,人們會不會選擇不挑起戰爭?讓這一個時代不這麼痛苦,而不是在闔上書頁時,那一聲幽幽長嘆。